李特略

本文探讨鱼头星星的各种恋爱对象。

01初恋是便利贴女孩

虞书欣的初恋发生在高中，是她的同班同学孔雪儿。

高二分班后，她跟班里的同学都处得很好，唯独跟孔雪儿这个女孩不太熟。倒不是因为合不来，而是孔雪儿比她还要忙。虞书欣在心里将她称为便利贴女孩。

班长叫她帮忙在早读点名，课代表叫她发作业本，生活委员让她算个账……什么鸡毛蒜皮的事情都能喊声孔雪儿。这女孩来者不拒，总是挂着美美的笑容，没说过半个不字，就连别人找她谈恋爱也是这样。

虞书欣不是故意八卦别人。她只是在某个午休去厕所的时候无意中碰到的。隔壁班的男孩跟孔雪儿说在一起吧。

“好呀。”虞书欣听见她这样回答。不用看就知道，脸上一定还是那样美美的表情。

她忽然有些不喜欢这个女孩了。用流行语怎么说来着，对，就是很绿茶的感觉。虞书欣从来都直来直往，身边的朋友虽说不是完全直白，但也没有这么浓的绿茶味。

即便如此，下午同桌喊孔雪儿帮忙发作业的时候，虞书欣还是送了同桌一个大白眼。一转头，看见孔雪儿冲她笑。

“就知道笑。”虞书欣没好气。

事情的转折发生在半个月后。

某天放学，虞书欣接到司机的电话说路上堵，让她等一会儿。她坐在教室里，看见本来要跟孔雪儿一起值日的同学说着急走。

“没关系的，你走吧。”孔雪儿显然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状况。

“我没事啊！”虞书欣扯着嗓门冲那个同学喊，“正好我还没走，这样你跟我换吧，今天我替你值，后天你帮我值可以吧？”

“啊……那……行吧。”同学有些尴尬，但他也没办法再说什么，答应后走了。

教室只剩她们两个人。虞书欣放下书包，走上讲台擦黑板。孔雪儿站在她身后好几秒，才开口说话。

“小鱼，我自己值就好了，你快回去吧。”

虞书欣没回答，反而问了另一个问题。

“他是不是从来不跟你一起值日啊？”

“啊……嗯……他说他每天晚上都要去补课。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，我自己十分钟就搞定啦。”孔雪儿说着就靠近虞书欣，想要拿过黑板擦，却被对方躲开。

虞书欣第一次在她的脸上看见了尴尬的表情，噗嗤一下笑了，那种“不喜欢”就这样烟消云散。她说孔雪儿你真是猪。

孔雪儿愣了愣，也跟着一起笑。只不过这次的笑不再是那样的完美面具。她真正开心的样子又傻又可爱。

“那你男朋友不陪你啊。”虞书欣继续擦着黑板，随口问道。

“前几天他说了分手。”孔雪儿很认真地拖地板。

“那你是不是很伤心啊？”

“嗯……好像没有……”

“孔雪儿，你真是个奇怪的人。”

“是吗？”孔雪儿听到这样的形容，又露出了很傻很可爱的笑容。她干劲十足地拖完了地板，一抬头，看见虞书欣擦黑板擦了不到三分之一。她重新走过去，不由分说地拿走了虞书欣手上的黑板擦，利利索索地将剩下的部分擦干净。然后她从口袋里掏出湿巾，拉起虞书欣的手。

她们身披落日余晖，靠着一张湿巾，度过了前所未有的寂静时刻。

“好啦。”孔雪儿始终低着头，给虞书欣擦完手后直接回到了座位上背起书包。隔着一米多的距离，她迅速挥了挥手，说明天见，接着跑似的离开教室。

虞书欣举起自己的右手。她觉得手上一半是湿巾留下的冰凉水珠，一半是比落日还要灼热的体温。

那天之后，孔雪儿的值日配对换成了虞书欣，她再也没有一个人值日过；连日常穿梭在教室里做便利贴女孩时，只要她看向虞书欣，对方都在冲她露出大大的笑容，更别说经过的时候，虞书欣会悄悄拉她的手。

有一天她们打闹着值日，门口出现了一个男生，他说来找孔雪儿。孔雪儿跟着他走出了教室。

虞书欣慢吞吞地擦完了整个黑板，孔雪儿也没有回来。她不顾手上残留的粉末，抓起书包就走了。那天晚上手机一直震动，信息来自同一个人。虞书欣已读不回，最后关了灯躲进被子里。

虞书欣从来不跟别人冷战，无论是自己还是他人的不对，她都可以主动和解。但这一次，她没有搭理孔雪儿，也没有理会孔雪儿的示好，虽然她跟孔雪儿谁都没有做错什么。

“小鱼，不要不理我。我哪里做错了，你跟我说好不好？对不起。”凌晨两点，手机最后一次震动。

没有等到下一次值日，就放暑假了。

虞书欣跟小学同学初中同学见了一遍，又跟家人去美国玩了一趟，回来之后已经临近开学。她收到班长的信息，问她要不要来参加开学前的团建。

“OK。”

“那好，我把你的名字报给雪儿啦，她要统计人数安排地方的~”

虞书欣看了这个名字半天，最后翻开了孔雪儿的朋友圈。这一个多月里没有别的，都是她在舞蹈课上练舞的小视频。

孔雪儿很喜欢跳舞，也跳得很好，可是她发朋友圈的目的不是炫耀，重点是在帮舞蹈室宣传的文案。

没有出现和别人的动态。唯一一条跟跳舞没关系的，是一张红色金鱼的照片，没有配字。

团建的前一天晚上，虞书欣跟班长说自己感冒了不舒服，聚会去不成了，其实屁点事都没有。她在客厅里边看电视边补作业，手机震动了一下。

是孔雪儿发来的“好好休息，开学见”。

时隔38天，虞书欣终于回复了消息。

时隔半小时，虞书欣家的门铃响了。

虞书欣一边去开门一边想，当绿茶的滋味还不错。

“叔叔阿姨怎么不在家？你一个人有没有吃饭？”孔雪儿见了她急忙问道，手里提着大大小小几个袋子。虞书欣假装咳嗽了两下，孔雪儿就跟受了惊的兔子一样赶紧去给她冲药做饭，忙乎了好一顿才停下来。

“好点了吗？”孔雪儿陪她坐在客厅的地毯上。

“还是有点晕……”虞书欣继续装蒜，“这下作业是要写不完了……”

“我帮你。”帮忙这件事好像刻在了孔雪儿的DNA里。她二话不说就拿起笔继续抄写摊着的卷子。

虞书欣坐在对面看着她奋笔疾书。她从笔袋里翻出便利签和笔，写一张撕一张，掀开孔雪儿的刘海，贴在了她的额头上，一口气贴了好几张。

“干嘛呀。”孔雪儿没空去管，手上忙着给她抄作业。

虞书欣不回答，又贴了好几张，直到便利贴把孔雪儿的视线都遮住了才停手，站起来说你写完就走吧，我要去睡觉了。蹭蹭就上了楼，一点看不出是生病的样子。

躺了不过五分钟，虞书欣从被窝里诈尸，走出房间站在二楼冲下面喊。

“孔雪儿你真的是猪！我不想跟猪一起玩了，你赶快走吧，我们以后谁都不认识谁！”她喊着喊着眼泪就流下来了，蹲在地上捂着脸。

“不行。”孔雪儿的声音落在了她的身边。下一秒孔雪儿的拥抱也落下来。

“我要跟小鱼在一起。”

“我也喜欢你。”

虞书欣泪眼朦胧地抬起头，看到的是孔雪儿傻傻可爱的笑容。就是因为这个笑容，她从不喜欢孔雪儿，到不可自拔地喜欢上了孔雪儿——是可以被命名为初恋的喜欢。

虞书欣和孔雪儿度过了很快乐的恋爱时光。她们拥有九百多张合照，互贴一百多张便利贴，在校园树荫下牵手，在无人的教室里笑得直不起腰，在电影院里接吻。她们在旅馆里躺着聊各种天，孔雪儿说她其实对那些男生都没有动过心，她只是喜欢被需要的感觉，所以分手也不会伤心。

“那对我呢？”虞书欣问，“说实话。”

“他们不需要我了，我就可以走。但我希望你一直需要我。”孔雪儿是这么回答的。她像个小动物一样依偎在虞书欣的怀里。

可是她们的分手，是孔雪儿提出的，她说要去韩国学跳舞。

就和在一起时的轰轰烈烈一样，分手也一样惨烈，虞书欣让她有多远滚多远。

“你根本不喜欢任何人，你只喜欢你自己。”这是在十八岁的那一年，虞书欣对孔雪儿说的最后一句话。

直到孔雪儿真的离开，自此往后的十年，她们再也没有见面。有的只是虞书欣走在商场或者步行街时，会看见海报里孔雪儿美丽的笑容。

“她真漂亮啊。”同伴对虞书欣说。

“明星嘛，哪有不好看的？”

可是最好看的摆在虞书欣卧室柜子上的相框里。那是她的便利贴女孩和她贴在一起，傻傻地，可爱地笑着。